“你昨天跑哪去了?怎么一天没见到你?”早晨起床后,看到司马昭云正蹲在门口院子里发呆,李继有些好奇的问道。
“昨天有点私事,出去了趟。”司马昭云有些心情不好,回答的很是敷衍。
李继不想对人家的私事指手画脚,虽然对他能直接不管自己离开感到有些奇怪,但也并没有继续追问,这个司马昭云一直给自己一种很怪异的感觉。
昨天蔡邕走后,顾雍也被顾丰给带走了,他的老师被流放了,那理应让他叔叔看管。
自己现在既要照顾窦娥,又收下了蔡琰,还有那个已经拜师刘宽的窦辅也算是个烂摊子,要不是马忠昨天把蔡府遣散的人都收到了家里,李继也会有些发愁怎么照顾他们。
当然,继续住在鸿都门也不是李继情愿的,曹节曾说过,自己虽然能够随意出入鸿都门,但也要把握分寸。对于曹节的警告,李继自然愿意听的,所以只要没有要紧的事,他都会一直在鸿都门待着。
两人此时无话可说,都有些无所事事,于是李继便打算去找那些平时聊的还不错的鸿都门士子们下下棋。
“哎哎哎,你们都听说了吗?扶风宋氏想要谋反,被王甫大人和张让大人发现了,宋氏满门都要被抄斩。今天早晨朝上,陛下把宋皇后都给罢黜了,打入了冷宫。”
说话的人叫江览,极其擅长尺牍画,在鸿都门宫里算得上是包打听,为人圆滑,很受赵忠的喜爱。突然闯进门后,看到正在谈笑着下棋的众人,立马爆出了这个重大新闻。
“什么?扶风宋氏的人怎么这么蠢?竟然敢谋反?”
“对啊,再熬几年他们不也就是国戚了,大将军的官位不是唾手可得?真是愚蠢至极。”
“正是正是,还连累了皇后……”
“……”
整个屋子里立马沸腾了起来,也没人有心思下棋了,全都热烈的讨论了起来。李继只是默默思考了一番,并没有说话,起身打算离去。
“哎哎,小神童,别走啊,我还想与你手谈一局呢。”江览看到人群中的李继要走,立马开口挽留,“听说昨日小神童去城门外送蔡邕离雒流放,当众吟诗一首,硬是把一首离别诗写的慷慨激昂。蝮蛇蛰手,壮士卸腕,真是豪情万丈,不愧是剑语刀诗,让在下佩服得紧啊!”
“江兄客气了,只是小弟先前突然想起一事来,不得不先行离去,来日再与江兄酣战于棋盘。”
江览见李继好像真的有事,也不再强行挽留,放他离开,回头又开始向众人宣传起昨日听到的诗来。
“你想起什么了,这么急匆匆的离开?”出了鸿都门后,司马昭云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“没什么,只是不想与他们讨论朝廷上的事罢了。”
李继刚刚突然想起来,曹操曾说过,宋皇后的哥哥宋奇是他的妹夫,这次的宋氏遭难被灭门,说不定会对曹操有什么影响。
“是吗?”
“没什么要紧的事,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,他与宋氏有姻亲关系,怕他也会遭到迫害。”
司马昭云这才像是明白了什么,不再追问什么。
连忙回到自己门府后,李继匆匆写了一封书信,叫来了马忠,让他赶紧吩咐人把信送到豫州顿丘的曹操那里,这才舒了一口气。
“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吧……”李继能做的也只有赶紧给曹操报信,剩下的事,他也没什么办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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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天的雒阳很不平静。
先是在雒阳城里一直都很有名气的蔡邕被人举报欲谋刺大鸿胪刘郃,被流放交州;而后扶风宋氏谋反被发现,满门抄斩,宋皇后被罢黜,许多与宋氏有姻亲关系的人也都受到排挤,轻的被罢免官职,重的都下了雒阳的大狱。
曹操也在被罢免官职的一列人中,几日前他收到了李继的信,一阵慌乱后,便稳住心神开始积极运作,靠着他爹的关系,勉强改变了下狱的结局,不过官位也是被一撸到底,成了白身。
“王甫、张让!”看着眼前熟悉至极的雒阳城门,坐在马上不知何时到来的曹操紧了紧腰中的佩剑,“我曹操与你们誓不两立!”
第二日……
鸿都门的院子里,李继正思虑重重的与司马昭云下棋,棋子随手就落,显然并没有用心。但对面的司马昭云依旧是皱紧眉头,犹犹豫豫的不敢落子。
就在这时,马忠突然来了。
“马叔,有什么事吗?”
马忠看起来有些小心,看了一眼司马昭云后,凑到李继身边,弯腰低声耳语了一番。
李继腾的就睁大了眼,把对面正努力盯着马忠嘴唇,试图读出什么的司马昭云吓了一跳。
“竟会如此?他有没有事?”
“大事倒是没有,但……行动一定是不方便了,而且城里现在有很多巡逻的人,短时间是离不了雒阳了。”
李继闻言立即站起,打算离去。
司马昭云也忙跟着起来了,却被马忠抬手挡了一下。
“干嘛?我可是负责要跟着李继的,挡我做什么?”
司马昭云被马忠拦住,嘟着嘴有些不服气的叫了起来,他很是好奇马忠刚刚说了什么,而且他也确实是被吩咐要每日都跟着李继。
李继回过头,看着司马昭云思量了一下,朝马忠摆了摆手。
“这件事瞒着他也根本不可能,早晚都会知道,让他跟着吧。”
见李继这样,马忠只好歉意的向司马昭云笑了一下,便跟着李继一同往外走了,司马昭云在身后气的跺了跺脚也急忙跟了上去。
出了鸿都门,李继才知道马忠所说不差,雒阳城里正一片紧张,许多都城军队守卫正在大街小巷中来回穿梭,李继他们的马车也被迫停下数次接受盘查。
司马昭云看的有些奇怪,但见李继满腹心事的样子,也不好现在就开口询问,所以几人一路沉默的来到了李继门府。
停下车后,李继立马跳下了马车跑了起来,没来得及跟在院子里玩闹的窦娥和蔡琰打招呼,便急忙冲进了卧房。
卧房里,浓浓的草药味在空气中弥漫,浑身缠满了白布的曹操正躺在床上,一旁小药炉咕噜噜的响着。
“李继小弟,你来了啊!”
曹操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异常,苍白的面庞也没了去年离开时那副张扬的样子。
“孟德兄,你此时做这种事,实在太不智了!”
李继还是有些埋怨的,刚才马忠与自己说曹操竟然独身来到雒阳去行刺张让,事情没做成,还被砍成了重伤。虽然知道他逃了出来,但这一路上李继的心也一直都揪着,生怕出什么意外。
“没办法,我也是气恼了……这么多时日的辛苦都竹篮打水一场空,如今成了白身,你当初那个……那个计划也没法实现了。”
看到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,还是一身宦官打扮,曹操立马收住了嘴,没把李继有关黄巾之乱的猜测说出来。
看到曹操疑惑的眼神,李继也朝他眨了眨眼,向他介绍了一番:“这位是司马昭云,我入了鸿都门学后便负责跟着照顾我,平日若是无事便不会离身。放心,他不会透露什么消息的。”
“你过得也很是辛苦啊,我来这里倒是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曹操涩然,没想到李继也正被人看着,自己本以为在这可以安心养伤,不成想他现在也同样身陷囹圄。
“这倒也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,只是孟德兄,你可万万不能再行如此险事了。”
“那我又该如何!”曹操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,看来心情十分激荡,“我妹妹被宋氏那些蠢蛋连累,尸骨被弃在城外都没人敢收,而如今我也被罢官,多亏了父亲在朝廷上的走动才免了牢狱之灾。现在我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,更何况是你的计划!”
说着,曹操握紧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床板,语气愈发的咬牙切齿起来。
“王甫!张让!两个小人!陷害宋氏,连累皇后,我曹孟德不报此仇,誓不为人!”
司马昭云在李继身后听懂了什么,眼睛一亮,思考了一下,突然出声。
“想要刺杀王甫、张让,靠你自己肯定是不成了,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非人?”
司马昭云的突然开口让曹操和李继都是一愣,李继当然是一脸疑惑,完全不知道司马昭云在说什么,可曹操明显是懂了他的话,不由得看向了那一直在李继身后站着相貌十分阴美的小宦官。
“非人?我自然是听说过,天下刺客之绝,号称只要给了他们满意的报酬,就没有杀不了的人。不过我又不知道怎么去联系他们,难道你个小宦官会知道?”
曹操顿时起了疑心,盯着司马昭云看。
“我要是不知道就不会提了,但你要考虑清楚,你真的要刺杀张让、王甫二人吗?”
在李继和曹操同时开始思考起起司马昭云的真实身份时,司马昭云却表现得好像很是落落大方,不再掩饰什么,直言不讳。
“不说这二人备受皇帝的恩赐,每日出入北宫,就算他们本身的势力也不容小觑。王甫早就被封为了冠军侯,而且家族在朝廷中根深蒂固,牵一发而动全身;张让则是与赵忠大人一同升为的中常侍,在内宫的权利也极其强大,同时宫外也有自己的属下。你确定以你现在的实力,要与这两人不死不休?”
曹操冷静了下来,不知如何回答。
司马昭云说的很有道理,刺杀这两人确实很难,但如果这小宦官能联系到传说中号称刺客之绝的非人,那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。不过现在,先不说非人的报酬如何,但两人死后一连串的变故就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。
自己这次一气之下来到雒阳想要行刺,本就是如李继所说是不智之举,在自己从张让门府逃窜而出时,他就已经有些后悔了。此时司马昭云的一番话,彻底打消了他现在就报仇的念头。
深呼了一口气,躺在床上无法起身的曹操只能向司马昭云一抱拳。
“多谢这位小弟,是曹操操之过急了,不知在下能否与李继说些私密话?”
司马昭云也点了点头,带着些诡异的眼神瞅了一眼李继,转身出了房间,合上了门。
“这个小宦官是谁?他为何能联系非人?”曹操看司马昭云离开,招手让李继来到了床前,悄悄低语。
李继正一脑袋浆糊呢,他也很想知道司马昭云的身份,而且他连非人是什么都没听说过。
“小弟连非人是什么都不知道,又怎么会知道他是谁。自从今年二月份进了鸿都门,他便一直跟在我身边,平日里也未察觉出有什么异常。”
曹操点了一下头,暂时放弃追寻司马昭云底细的想法,只是脸上又顿时露出哀容。
“李继,现在我该如何是好,若是没了官身,我用你那李氏纸行积攒再多的钱财都没用,等到你说的大乱起时,我也根本就没有力量就此起势。”
看到曹操如此灰心丧气的样子,李继也没有什么好办法,曹操说的不错,一旦没有官身的确不好办了,哪怕再在黄巾之乱中立军功,也远远达不到之前预期的效果。
只是如此消沉下去更不好了,李继想了一想后,只好凑过头去,在他耳边低咏了一番。
原本面带苦色的曹操听完,立马睁大了眼睛,愣愣的看向了李继,嘴中喃喃,只有蚊鸣般的声音。
“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