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梵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子,先是有些茫然的环顾了四周,很快眼神就变得清澈,冷冰冰的说道:“回去吧,别再往里走了,洞口有一种紫色的草可以解毒,穿过这个溶洞,你们都会死在前面的幻障森林里的”,说完便径自朝着入口的方向走去。
此时的菩提也是搞不清状况的,她不知道操控着那具身体的是谁,自己也无法回到那身体里,只猜测是身体里残留的仙气使这里的一个游魂暂时借尸还魂,只好先在一旁观望,再做打算。
“照她说的做,跟着她”,一旁的夏侯隳从震惊中回过神后,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,先退出这里,保住自己的性命。
晏城背起他跟在叶梵的身后,很快就走出了溶洞,也在洞口找到那种紫色的草解了毒。
他们穿过深渊,叶梵径直便去了他们之前去的那扇石门,早已有人禀报了紫琉璃,九重宫的三大护法再次聚集到了一起。
“陛下,她到底要做什么,怎么感觉整个人都怪怪的”,晏城压低声音问夏侯隳。
夏侯隳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站在石门前仰头望着的女人,反问道:“你看到小梵的伤口了吗?”。
还不等晏城开口,他又道:“剑入七分,直刺心脏,人,还能有活路吗?”。
晏城惊讶的张大了嘴:“陛下是说,她如今已经不是人,而是鬼,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判断她要做什么?”。
夏侯隳十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,道:“我是说,小梵已死,她已经不是小梵了,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这里的人,你说会是谁”。
晏城震惊的看向叶梵,她的眼神苍凉,凄楚,还有深深的悲伤,以及恋慕,半晌,他才磕磕巴巴的说出一个名字:“安…安以柔?”。
夏侯隳微微点了点头。
许是安以柔在石门前站的时间着实长了些,紫琉璃使了个眼神,便有人上前问道:“姑娘,你到底在看什么呀,这门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,你若是要找我们宫主,烦请快着些,几位护法大人可还忙着呢”。
安以柔收回目光看向那人,敛下了眼睑:“可是,我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”。
那人道:“这有何难,你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,看宫主是否愿意应承”。
“要求?”,安以柔道:“我只想见见他”。
那人一怔,回头对紫琉璃说:“护法大人,这人只怕是魔怔了,不如几位先回去,若有什么事属下再向你们汇报”。
凌绝川道:“无妨,我看倒是有趣的很,不知为何,我这心里老是‘砰砰砰’的打鼓,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”。
墨寒衣也道:“正好今日无事,便留下来看看吧”。
于是一群人便一声不吭的站在石门前,看着那个紧盯着石门的少女,这一看,便是两个时辰。
终于,安以柔下定了决心,向前走了几步,抬起手,在那石门上敲了几下,石门坚硬,没有什么声音,她便抽了九重宫人的一把剑,用剑柄在石门上狠狠敲了几下,大声喊道:“我知道你能听的见,为什么要将自己困起来,若论错,那也是我对不起你,你这么快便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?不是让你好好活下去,好好做你的九重宫宫主嘛,我死都死了,还记着我干什么,你开门,让我再见你一面,我便安心的走了,阿旭……”。
一旁的夏侯隳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,倒是九重宫的几位护法被惊得不轻,尤其是凌绝川,连手中的剑“咣当”掉在地上了都不自知。
墨寒衣攥紧了拳头,将剑鞘狠狠地捏在手心里,几根指头白的发青,就连脸色也是惨白的很。
最淡定的看似是紫琉璃,菩提却看见她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,只怕脑中也已经一片空白,无法思考。
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,那扇关闭了数年的石门,终于打开在众人的眼前,里面跌跌撞撞冲出一个男人,身形消瘦,却依然不影响他英俊的样貌,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色有些惨白,但眼中的坚定神色还是让他看起来威严不可侵犯。
安以柔轻飘飘的一句“阿旭”,便让他眼中的那种坚定溃不成军,转而是深深的痛楚,思念。
他游移不定的站在那少女身前,眼中的悲伤竟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,仿佛利箭一般,直刺心脏,连菩提这般不懂感情之人,都被他的悲伤所震撼,心里像堵了棉花似的难受。
“柔儿?”,他有些不确定的喊道。
“是我,不是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会认得我吗”,安以柔笑道。
九夜一把将她拥入怀中,紧紧的抱着,生怕一放手,她便又消失不见了,重新将她抱在怀里,眼泪竟是不争气的往下流,怎么都收不住,仿佛要将这些年压抑的思念全部释放出来。
感觉到肩膀上的潮湿,安以柔哽咽道:“不许哭,你是堂堂九重宫的宫主,怎么能在下属面前哭的这么难看,以后还怎么领导他们”。
“柔儿,柔儿,柔儿……”,九夜一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:“这些年你去哪了,怎么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,你知不知道,我有多想你,有多想你”。
“傻瓜,我已经死了,我在这里守了你六年,好不容易才能见你一面,以后我走了,你可不能再这样了,你不听我的话,让我怎么能安心呢”。
九夜闻言,痛苦的皱起眉心,将她拥的更紧了些,宁愿时间永远静止在这一刻,自己也永远不要醒来,就这样,只要一直这样抱着她,便足够了。
“傻瓜阿旭,我要走了,来生我一定还来找你,你要等着我”。
安以柔一把推开九夜,她的魂魄从叶梵的身体里抽离出来,菩提也被人推了一把,又回到了叶梵的身体里,回过头,黑白无常朝她奸诈的笑着,原来是他们在帮忙。
一旁的安以柔端庄温柔的站着,朝她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九夜惊疑不安的走到她身前,被她伸手挡住:“她已经走了,现在,来说说我们的事吧”。
*
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,没想到这九夜手中便有风灵草,省了我们不少事情”,晏城心满意足道。
夏侯隳不理会他,问菩提:“小梵,你的伤口怎么样了,还能走吗?”。
“无妨”,菩提道:“虽然伤及心脉,可是被这安以柔上了个身,不知怎么竟然好了,可能是她为了感谢我,所以治好了我的伤口吧”。
“今日天色也不早了,就在这里歇息吧,明天一早再赶路”,夏侯隳说着便席地而坐,明显是不打算再走了,菩提和晏城相互看了一眼,便开始忙活着生火做饭了。
天色慢慢黑了下来,晏城打了野鸡,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吃着烤鸡,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。
眼角闪过什么东西,菩提突然看向九重宫的方向,很久之后,才有些讷讷的回过神来,低着头一言不发。
夏侯隳察觉出她的异样,挑眉道:“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了”。
菩提眼神疑惑的看向他,一瞬间,夏侯隳觉得她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,又好像什么都没有,她眼中的疑惑,也不知是对于什么的疑惑。
这样一来,他便更疑惑了。
晏城看看她,再看看他,问道:“到底怎么了”。
菩提摇摇头,神色又恢复如常,声音淡淡道:“九夜死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