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炮竹声,在天空炸响,将站在当街身处迷茫中的赵兴惊醒.收回神来的赵兴看看在身边熙熙攘攘匆匆来去的百姓,他才想起,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了,马上就要过年了。
马上就是崇祯二年了,自己来到这个大明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。
不由自主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锦袍,看看跟随在身后恭恭敬敬的十个护卫,不由得在心中感慨:“时位移人啊,现在自己不再是平平和和的孤单小旗了,而是心怀利器,无比风光的锦衣卫千户了。屁股决定脑袋,想的开始都是杀伐害人的阴暗事了。”
对着身后的护卫们笑着询问:“按照规矩,今日是不是就开始放年假啦?”
陪伴而来的同知朱晨光赶紧赔笑上前回禀:“是的,今日一早就已经发布了放假的消息,只是大人突然被指挥使大人召见,也就没有放假。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安排了大人什么任务,该不该放假,还请大人示下。”
看着原先对自己黑脸的原百户,现在对自己谦恭赔笑的样子,赵兴的心情好及了,于是大手一挥:“指挥使大人没有什么打紧吩咐,走,我们给兄弟们发了年例钱,然后放假。”
赵兴的锦衣卫千户,是齐装满员的整整一千校尉力士,再加上各级官吏管事,足足一千两百人。按照等级发放年例,规矩是最底层的一两银子,逐级加码之后,这一份钱,就足足需要一万两,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
还有对上面各级上司的孝敬,同僚衙门之间的礼品,没有五万两是拿不下来的。
好在锦衣卫是官员集团的死敌,倒是没有多余的迎送。不过即便赵兴想送去,也是热脸贴冷屁股,被人打出来,闹个自讨没趣。
赵兴回衙,立刻召集了郭广生,他是管着自己的小金库的,副千户钱千城和这位镇抚同知朱晨光。
钱千城做事稳重,朱晨光处事老道,知道往年大家迎来送往的价码,四个人坐下得商量商量。
送礼,可是一个技术活,送对了,送好了,联络了感情,加深了交情友谊;送砸了,那就是适得其反,弄不好,还能结成死仇,轻慢不得。
“我们在这次办案中,成功结案,不但为京城免遭叛乱涂炭,更解了皇上潜在危及,功劳可算是破了天了。”
大家立刻是一顿马屁奉承,但大家都是武夫,即便是谄媚奉承,也不过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,也没有新意。赵兴就笑着对钱千城和朱晨光道:“若说这拍马屁啊,还真得跟那帮子东林人学,那马屁拍的真的是妥贴舒服啊,而且拍上三日三夜,也不带从样的。结果听你们二位拍的马屁,怎么听怎么别扭。”
当下两人尴尬的只是傻笑。
“好了,既然你们拍马屁拍的让人听着别扭,那咱们以后就定个规矩,不需拍马屁了,省得你们拍的辛苦,我听着俗套。”
结果这个决定一公布,当时郭广生也加入了对这个决定的拍马屁中了。
赵兴一拍桌子:“这还有完没完啦,还有老郭你,你一个真正的文士,你拍一个被人人鄙夷的武夫马屁做什么?你的风骨哪里去了,你的屁股坐到哪里去了。”
郭广生微微一笑:“风骨不当饭吃,屁股决定脑袋,老朽现在坐在东主您的凳子上,端着您的饭碗,当然要谄媚东主钱袋子啦,这是规矩。其实,规矩比风骨重要。”
赵兴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,转而道:“对,为官为民,这是规矩;为将卫国,这也是规矩。我们锦衣卫看住官员贪腐,还百姓吏治清明,这是也规矩,这一点,我们不能忘。”
三人肃容领教。
严肃的话题说完,赵兴轻松的道:“大家也知道,这一次我们办了大案,其中牵连的官员和士绅们极多,有一些我们能动的,都动了,为此抄没了许多家产金银,按照规矩,我们全部上交,这样获得了上司对我们的信赖。而同样按照规矩,上面也没有亏待我们,按照比例返回来了,现在我们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银子?”后面的话是问郭广生的。
郭广生就拿出账册,看了一下账目的结余,然后报道:“咱们的小金库里,结余的银子有二十三万一千两。”
赵兴点了点头,没喜没惊。想当初自己为能勒索出三百两的银子,就暗自欢喜无比,和娘夸口不必再节俭。但现在权力大了,脾气也涨了,对于自己能随便支配几十万两银子,无喜无惊,不过就是一个数字了,这,也是时位移人的结果啊:“量入为出,留有盈余,以为未来上面不再拨付经费之需。我决定,这一次我们年终的例钱加倍,让辛辛苦苦的兄弟们过一个好年。”
其实,赵兴这么做有绝对的收买人心的意思,但从他的嘴中说出来,却是:“我这么做就是告诉底下的兄弟们,只要好好的办差,就有丰厚的收入。”
大家当然高兴的赞同了,正所谓水涨船高,下面的人拿的多了,上面的人当然拿的更多,大家何乐而不为呢?
“但是,我们给指挥使衙门的孝敬,和给同道各个卫所的,却不能多。”
老于世故的朱晨光赞同道:“大人说的对,这也是规矩,如果我们给的多了,其他那些穷千户也只能咬牙跟着,那么一来,我们就成了众矢之的,同僚们的仇人了。”
赵兴点头:“既然这样,朱老就将往年的规矩说一说,我们就按照这个规矩办。当然,指挥使那里,我是有办法的。”
规矩很简单明了,大家都是礼尚往来,已经形成了正统的规矩,这么算下来,不过是七万银子就足以。
于是赵兴特意的召开了全卫所的大会,亲自将年例钱,亲自分发给每一个兄弟将官,虽然累的双臂没有知觉,但却在兄弟们的心中留下了,这么丰厚的赏赐,不是上面的,而是千户大人所赐,对赵兴更加忠心耿耿了。
骆养性正在琢磨着这年前年后的事该怎么做的圆滑,却不想到,赵兴再次求见。
骆养性招呼了赵兴之后询问:“见贤,不是已经放假了,还来这里做什么?那些事情虽然紧要,但也得等十五后才处理的。”
赵兴笑着道:“在下这次来,不是公事,而是以仰慕之心过来求您的。您看,这不过年了吗,我家还缺一副楹联,所以请大人给属下写副楹联,也好红红火火的过个年。”
被人请题字,这绝对是挠到了上位者的痒处,骆养性欢喜的同意,当时就写了一副楹联。
当时看的赵兴是如醉如痴手舞足蹈,激动的嘟囔:“大人一笔好书法,属下可舍不得贴在门框上糟蹋了,一定密藏以传家。这么好的字,何以为报呢?”结果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。
质地温润无暇,雕工古朴无华,见惯了珠宝的骆养性当时就断定,这是上古难得的宝玉,真的是千金难求,当时就看傻了眼。
结果赵兴就直接塞在了骆养性手中:“就这贫寒的小物件了,还请大人不怪。”然后直接卷起楹联,生怕骆养性反悔一样,转眼就跑了个没影。
骆养性看着他消失的背影,双手托着宝玉,不由得开心的哈哈大笑,对赵兴的观感更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