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真是这么说的?”
院落里,孙权看着那个刚刚来向孙坚禀报的士兵,问了这么一句。
下午的饮宴,算是宾主尽欢,自己那便宜老爹为了笼络荆州士子的心,将酒的生意全都交给了庞德公,而庞德公就是个甩手掌柜,实际上还是蔡家运输、蒯家销售,无外乎是事后分他钱而已。
可如此一来,庞德公算是彻底高兴了,在酒席上又多喝了几杯,当众要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家书,让全家都必须在岳麓书院建成之前搬来长沙,为自己成为荆州士子的祖师爷观礼。
也就是说,孙坚付出了红砖、酒的代价,已经彻底拿下了庞德公,不光让他成为了自己二儿子孙权的启蒙恩师,还把他留在了长沙。
当然,最有意思的还不止如此。
入夜,蒯良蒯越兄弟俩主动找到了孙坚,提出了由他们偷着放跑刘表,帮助周瑜完成整个计划的提议。
孙坚表面非常客气,但是,孙权能中他的表情中看出此时的他,非常得意!
乌程侯在别人眼里,那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大老粗,一身功勋全都在马背上得的,这回呢?整个荆州的名士都让他给拿下了,尽管曲折,却也达尝所愿。
等这俩人去谋划,孙坚在只有孙权能看见的房间里说了句:“蒯家兄弟刚入咱家,急着立功,咱也不能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不是?”
孙权这回没听懂,问道:“父亲原来不是这么想的么?”
孙坚摇了摇头。
孙坚竟然根本没打算用周瑜的计策!
这让孙权很出乎意料。
在他看来,周瑜的连消带打已经很有水平了,把黄祖勾出来攻打襄阳,在自身有优势的情况下收拾掉他。莫非,有比这还好的注意?
“那父亲原来准备怎么做?”
孙坚望向了孙权,说道:“在为父得知你们弄出了新的织绫机时,知道周瑜会来长沙么?”
孙权摇了摇头。
孙坚补充道:“那时,黄祖就已经死了。”
一瞬间,孙权瞪大了眼睛,因为,他不信!
他觉着孙坚在吹牛,而且还是啷啷的吹牛奔。
在眼下的局势里,即便是诸葛亮、司马懿、贾诩都集中到长沙来,也不可能拿出比周瑜还好的主意,你孙坚,凭什么?
孙坚刚要张嘴,士兵跑到了屋外喊道:“主公,蒯主薄命小人前来复命,说,计成。”
孙坚立即放下了教导中的儿子,大步流星走了出去,而孙权,则详细询问了这名士兵所发生的一切经过。自此,他终于得知了历史上刘表入荆州的全过程!
原来刘表能让蒯家冒着灭门风险帮他掌控荆州,令蔡瑁倾力相助,是因为有着别人没有的优势,这优势,就是皇命。
怪不得历史上的蒯良蒯越又给刘表出谋划策,又与蔡瑁联手,蔡瑁还无缘无故的与其联姻,这么做,都是在做给那位即将到来的大人物看,以此来告诉皇帝,他们一心向汉。
有了这份诏书,刘表在荆州自然一马平川,加上极好的风评,顺利的异常,也是自然。
“下去吧。”
孙权吩咐了一句后,在夜色中慢步走回自己的小院,眼下荆州的形式,他开始觉着越来越有意思了,很想看看自己那便宜老爹孙坚能不能将牛奔付诸实践,让黄祖已然身死还尚且不知;还想看看刘表到底能不能在强横的孙家面前翻起风浪,彻底领略一番天下群英的风采。
……
江夏郡水域之上,两艘船并排而行,船中间铁索相连,其中一条船上遍地鲜血、尸骸成堆。
船舱内,两个凶神恶煞之徒抬着个木箱走了出来,当木箱打开,几捆顺滑绫罗摆放其中。
“大哥,又是蜀锦!”
哗㘄。
船只上铃铛声响,一个头插鸟羽的俊朗汉子走了过来,一抬腿,抬脚就踩在了箱子上,用手肘拄着膝盖骂道:“娘的,怎么又是这些东西?”
他瞪眼望去,船主一家老小缩在一角正在战战兢兢的发抖:“你们弄了这么大一条船,就不带点金银在身边么?”
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磕磕巴巴说道:“这位爷,您有所不知,中原大战,董卓掳走天子奔赴长安,等到了长安,天子的一切用度都要重新购置,其中,制作华服的蜀锦需求量极大,我这才变卖身家,准备将蜀锦带入长安,去大赚一笔啊。”
“腐商!”
此人叫骂一声,转身说了句:“撤了!”
一众人转身而走,在江河之上,两船之间,脚踏锁链如履平地。仅片刻,便成这边,回到了自己船头,待卸下铁链,有人在船头高喊:“断帆!”
一块锦帆落入水中,顺水飘远,这只船,也和刚才那艘彻底拉开了距离。
“大哥,最近这江河之上的船只,怎么都不携带金银了,一个个的带一箱子破布干什么?”
此人瞪了他一眼:“破布?”
“那叫蜀锦!一匹万钱的蜀锦!”
“那么值钱?那大哥为何不将其弄到咱们船上来?”
为首者一巴掌抽打向说话之人的后脑:“你懂个屁!”
“江夏不是洛阳,没那么多达官贵人,眼下往荆州跑的,都是在中原活不下去的难民,把这堆玩意儿弄回去?你买么?!”
“黄太守要的是金银,能换粮食的金银,不是达官贵人手里的玩具,这江河之上,更没有第二个敢用锦布做帆的船只,我要他干什么?熬着吃啊。”
“太守要的,是钱、是粮、是军备,有了这些,咱们就能防着孙坚下黑手;咱们,要的是太守的重视,那就得用钱粮去换。告诉手底下的弟兄们,把眼睛瞪大点,凡是高帆大船一艘也别放过,还不信了,我甘兴霸一艘带有钱粮的船只都碰不到!”
手下人捂着后脑勺离去,一边跑一边在船上大喊:“大哥有令,都把眼睛瞪大点,看见高帆大船一艘也不许放过!”
“都打起精神来!”
汉水之上,锦帆升起,那头插鸟羽之人走到船头,身上铃铛‘叮当’乱响,那些细小船只见了这艘船纷纷避让,可越是如此,他的目光越是惆怅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