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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龙去脉

炮灰NPC的职业修养 梁小戬 4312 2024-09-27 10:45

  邹都尉把那供词铺展在桌上,给兄长说了一下情况。

  陈述过程中,邹瑾的眉头渐渐拧起一个疙瘩。

  等弟弟说完,他难得地没有开口责备,而是咂嘴撮舌,想了半天。

  “这事我也知道——得病的人很多,不止路牵霖一家!”

  邹都尉“嘶”了一声,身体不由自主抖了抖。

  兄长一向月霁风高,从来不探究别人私事,没想到,心里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。

  他自诩为官清廉,无愧于天地良心,被父亲奉为邹家楷模——看来也是个虚架子。

  否则,他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展下去,死了那么多人!

  邹瑾起身开门,把守在门口的侍卫也支走了。

  他慢慢挪回琴凳上,拨弄出两声弦音。

  邹鸿凑上去,小心翼翼问:“兄长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  邹瑾叹了口气:“先开始从武安县出来的,一个纨绔子弟玩儿死两个乐伶,回家后不出十天就发了病,全身乏力,眼珠通红,身上布满紫瘢……家里遍访名医也治不好,挺不过半个月就死了!紧接着这一片的名门公子就接二连三得病,死了五六个人,影响很大。”

  “武安县令不敢隐瞒,报给江北大营……”

  邹都尉“哦”了一声,有些气闷。

  这武安县令他见过,头尖脚小,身体滚圆,像个横长的萝卜——成日里笑眯眯的,说话时还未开口,眼睛先弯。

  平白多出些风尘气,跟武安县以乐坊闻名不无关系。

  这厮对自己跟老廉堪称恭顺有加,仿佛又很胆小怕事,总拿些稀奇古怪的珍宝来巴结,还说自己毫无靠山,以后的前途只能仰仗两位大人云云……

  现在看来简直是放屁!

  就这件事,本来应该呈报郡府,他却瞒着,转头报给了江北大营。

  说到底,他的顶头上司是江州府衙,又不是江北大营!

  他之所以这么殷勤,大概是跟江北大营那边有钱上的往来。

  乐坊营生本来就是暴利,为了买卖好做,大多都参合着地方官员。

  只是没想到,这点儿蚊子腿肉还能引来江北大营那群纨绔。

  可见越是有钱,越是看重小钱!

  邹瑾没注意到他的情绪,继续说:“我当时就看出情况不妙,劝路牵霖谨慎些,不要闹到人尽皆知……他倒是听了,把参股的乐坊悉数关闭,可别人不听呐——嗐,到底是大老粗,胆子肥没远见,成天就想着挣钱,结果病就传开了……路牵霖的儿子不听话,成天在里面混迹,能不得病吗?”

  邹都尉看着供词中的一两句,感觉真相逐渐浮现。

  “兄长,那这治病的法子是谁先说出来的?”

  邹瑾摆手,脸色阴沉。

  “快不要说了,提起来我就生气——这法子是个卑陆巫医提出来的,他先去吕太公家治病,把吕小公子治好了,一传十十传百,就都来请他。路牵霖想方设法把他请回家,这卑陆人也不瞒着,说他治病的药引就是青年男子的血……不是每个人的血都行,要跟病患血性相生的才行……问题是,单从外表看不出哪个人血性相生……他就提了个馊主意,把得病的人都收治,然后大量收集血液,按血性分开,每个患者都能照顾,还不浪费血源。”

  “路牵霖救子心切,竟然答应了他,简直是丧心病狂!”

  “又说四处收血不方便,来回行走路上耽误时间,也耽误病患,就想了个损招,去他弟弟路鸣安治下的滁州办事……滁州那地方民间多奉鬼神,百姓愚昧好糊弄,关键是有路鸣安压着,即便有人闹到府衙,也能做成妖邪鬼怪作祟的样子。

  邹鸿心里咯噔一下,脱口问道:“路鸣安就听他哥的?怎么也不劝一下?”

  邹瑾摇头:“你不知道,路鸣安跟他兄长感情很深,他们母亲早丧,父亲懦弱,继母刻薄——兄弟俩相依为命,什么事都是路牵霖说一不二……况且这是为救他侄儿,哪能推脱!”

  邹鸿叹气:“真是糊涂!”

  邹瑾道:“路牵霖也是关心则乱,为了个儿子什么都不顾了。现在闹到太子亲自过来,恐怕难以收场——”

  邹都尉道:“要我说,那卑陆巫医就是罪魁祸首——说不定这邪病就是他闹起来的!”

  邹瑾没说话,低头翻看案卷!

  邹都尉才想起正事儿,急道:“兄长,怎么办,太子还等着呢……这人,我是抓还是不抓?”

  邹瑾沉眉思索一阵儿,道:“路牵霖的根子在即墨,肯定扳不倒——你别看太子是储君,可他并不受皇帝青睐,现在陛下盛宠的郭贵妃怀了身孕,估计是个男孩儿……陛下又连连提升郭贵妃家人,打压成皇后家,很明显的废长立幼之意。太子在朝堂上没有盟友,光杆儿一个,恐怕东宫也住不了多久了。”

  “而且你想啊,就这一趟差事,哪是储君该干的!弄好了是陛下皇恩浩荡,弄不好就是太子身上没有龙气,镇不住妖邪……”

  想起太子,邹都尉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惋惜。

  几天相处下来,虽然被折腾的身心俱疲,但是他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少年王者。

  这么错综复杂的案子,被他几下就查了个八九不离十。

  皇帝老儿真是糊涂了,放着月亮不看,非要蚌壳里扒那虚无缥缈的夜明珠!

  见他不表态,邹瑾提醒道:“太子无权任免官员,至多不过打你几板子——我听说他在洞山杖责了几个府衙官员,手段也不残忍……可能是知道自己失势,不敢轻举妄动吧——他原先名声就不好,人们都害怕他残忍暴虐——现在连这点儿残忍都没了,犹如被人扒去爪牙的猫,有什么好怕的?”

  邹都尉长吁一口气——心里是深深的恐惧。

  他一直觉得兄长料事如神,神思清明,现在怀疑了。

  残忍暴虐只是一种毛病——手段才可怕!

  那天跑了犯人,太子的一举一动清晰铭刻在眼前,令他不寒而栗。

  他不禁道:“兄长是不是低估太子了——他看起来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济,倒是聪明的很!”

  邹瑾不屑地“嗐”了一声:“十有八九是装的——他身边不是有个申屠康吗,这人来历不明,高深莫测,可能就是他在给太子出谋划策!可惜,什么都晚了,皇上看不中的人,怎么能继承大统?”

  邹都尉撇撇嘴——申屠康的确高深,不过太子是不是装的他还能看出来。

  藏拙不容易!

  聪明和愚蠢一样,都不容易掩盖!

  

  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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