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金色余晖铺洒在校场的每一个角落,预示着白昼将尽,日暮将至。
一侍卫通过太阳的方位推算着时辰,等确定后铿锵有力的敲响铜锣,提醒众人该回家了。随即,一干人就意犹未尽的出了大门。
与此同时,躺在琉云楼床上的赵旭睁开了眼睛。揭开厚厚的锦绣被子,便察觉到彻骨的寒意已不见了踪影。那一霎,他怀疑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。
大腿一拍嚷道:“管它是真是假,还活着就成。”
赵旭思及此处,心绪豁然开朗,遂起身下床。就在俯身穿鞋时,透过屏风,他瞧见有一个男子背对着他端坐着。
赵旭下意识地拿起了床边的剑,蹑手蹑脚般走到那人身后,眉毛一邹,小心翼翼地把剑拔出一些。
齐关似已察觉他的动作,轻轻放下茶杯,不以为意地说道:“仁兄醒了啊,那不妨过来喝喝茶。”
话未说完,赵旭使劲摇摇头,把剑又收了回去。走到齐关对面坐下,腆着脸皮说道:“哎,原来是楼主啊,我可能是睡迷糊了,竟一时没认出您的身形。”
齐关冷笑一声,赵旭不知他身份时对他颐指气使,知晓他是琉云楼的主人后便摇尾乞怜、恭敬奉承……
“趋炎附势或许是这类人的本能。”齐关脑海里忽然响起这么一句话。遂又摇了摇头在心底发笑。
“你可有好些?”齐关不打算再如之前那般捧着他,略加思索地问道。
齐关态度的转变令赵旭有些不适,他的语气太过冰冷,冰冷得让赵旭如处冰窖。
从赵旭坐下后,齐关就一直垂眸把玩着茶杯,连头都不曾抬起来看他一眼呢。
赵旭并非榆木脑袋,又怎会看不出齐关这变化,但谁让齐关是个有钱的主呢,冰冷点就冰冷点呗,只要能从这傻小子身上捞到好处,受点气算什么。
“好些了好些了,劳您费心了。要说那冰块也真是寒气袭人呢,竟连我这常年浴血奋战的身子骨都受不住……真是让您笑话了。”赵旭左手自然下垂,右手捏成拳头放在桌上,说时还不忘往桌上砸两下。
“哦?浴血奋战?我倒是很好奇,当今天下哪来的战争可以让你浴血?”齐关挑挑眉,追问道。
赵旭心下一惊,而后话锋一转,赶紧笑声连连:“欸,你瞧我这破嘴瞎说些什么话。我呢是一个无脑莽夫,没读过什么书,说错了话楼主您可别往心里去啊。”
“这茶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,您怎么一直盯着它?”见齐关一直盯着茶杯,赵旭忍不住发问。
闻言,齐关把杯子递给了他,脸色微变道:“给你掌掌眼。”
赵旭见状,在衣服上擦了擦手,仔细地接过茶杯,左右端详着,失声惊叫道:“哎呀呀,这雕花栩栩如生,定是大师的手笔,杯子通体碧绿…价值不菲吧?”
“好眼力,它的确不菲。”
“我呀以前跟着虞……一个朋友也见过不少好东西。”国公两字硬生生被赵旭憋了回去。
“咕噜咕噜咕噜~”赵旭的肚子突然唱起了空城计,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。
“让楼主见笑了。”
“我去吩咐人给你准备点吃的。”齐关听到来自他肚子里的饥饿声,就起身往外走了去。
“楼主,我跟您一起下去呗。”赵旭赶紧跟上。
齐关听罢,笑笑转身对他说道:“不用。”
赵旭哪有那么听话,置若罔闻地跟到了门前,齐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,一走到门口就示意侯在两边的人把门给关上。
“啪”的一声,赵旭前脚还没踏出去就被隔在了屋内。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暗叫不妙,一心想要冲出去,然门已锁住。
“md,敢耍劳资,等我出去不剁了你全家。”赵旭破口大骂之际,用力踢了一脚房门,但这镶了铜铁的门比其他地方的坚硬多了。
他的行为无疑是以卵击石,不过转瞬,他就抱着那脚吃痛地叫了起来,五官挪位,竖眉瞪眼。
赵旭强忍着,单脚跳到桌前坐下,脱下鞋后,那脚指甲已然断裂或外翻,渗出了些许血液,整只脚红肿不堪,稍稍触碰便疼得要命。
他紧绷着脸,眼里有杀意波动。咬着牙齿,伸手去扯掉那些并未脱落的脚指甲,连肉带血,一片模糊……剧痛,无比剧痛包裹着他,这种痛苦兴许比在他身上划几道口子还难受。
男儿有泪不轻弹,可他眼眶湿润,瞳孔里爬上了红血丝。随着他手里动作的加快,无色液体从他有着刀疤的脸上滑过。
终于,拔掉了最后一个脚趾的指甲…他长舒一口气,可疼痛并未减轻分毫。
脚趾血流不止,他急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缠在上面,鲜血渗透一层两层,他就缠三层四层,直到见不到它。
赵旭手里紧紧握着剑,无名的怒火越烧越盛,他猛然抬头,将眼前那套名贵的茶具一一砸在了地上。
不久,天已黑透,但因着屋外耀眼的烛光直直射了进来,屋内依旧明亮如昼。他微微压下了心里的怒气,起身打开了镂空窗户,往上看是月明星稀,平视过去是无垠的屋檐,往下看街道上还有三五成群的路人…
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三楼上,若从窗户上跳下去,虽不至粉身碎骨,但也定会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。
他不敢继续往下想,他得活着,得长命百岁,谁都不能阻止他活着。
赵旭思量了须臾,索性一瘸一拐的往床边走去,他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,因为如果齐关真想解决他,那么在他被冻晕期间就该下手了,可是他没有。如此便可确定自己目前是安全的。
只是他杀的人太多了,齐关会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过节呢?但总而言之,此地不宜久留。
他刚躺下,齐关就打开了屋门,手里提着一个篮子,里面装了三四碟小菜和一小壶酒。
见屋内尽是破碎的瓷器,地上还有一小滩快要凝固的血液,他往床上看了一眼便猜到了大概。
齐关将篮子放在桌上,嘲弄道:“酒足饭饱,才睡得安稳。”
里面传来一声冷哼,齐关听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。
等屋门再次阖上,赵旭的鼻子嗅到了香气,胃也再次提醒他自己饿了,需要充饥,万一真饿死了且不是太冤了?故而,他“呸”了一声,往桌前走了去。
见篮子里装的饭菜还不错,就赶紧吃了起来。